<<岭国及格萨尔史诗的重新认识()>>

马成富

 四、对岭国进行的几场战争的看法

岭国进行的战争很多,笔者只从几场战争的战争对象及地理位置来谈谈自己的看法。

《松巴犏牛宗》又名《松巴与岭国之战》,内容是晁同贪色,抢走了邻帮松巴王告乌甲村的女儿梅朵措,引起松岭大战。格萨尔率众打败松军,获得松巴犏牛,岭地牧业得以发展。我们从邓珠拉姆,格桑曲批翻译的唱本和张积成翻译的唱本中,都可以看出松巴和岭国是邻居。既是邻居,那就是松潘了,松潘和松巴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前面已知松潘唐宋时期置松州,那这个“潘”字是什么意思呢?《四川省情》载;“松潘是我国古代边陲的军事重镇,后周天和元年(566)年置嘉城县”。唐代改名松州。明洪武年间(1368年至1398)松州与潘州合并,称为松潘。关于潘州有如下记载。

《阿坝州志·文物名胜志》第2120页中载“《潘州城遗址》位于若尔盖县求吉乡甲吉村南2公里秋卡山南麓,巴西河北岸,距河面高60,平面呈长方形梯形。面积15万平方米……。”又据(民国)《松潘县志》载;“宋崇宁三年(1115)上潘州,元代因之。明洪武十一年置潘州卫,是当时川西北地区一处重要城卫。”

上面这个潘州城后来被民间艺人加进格萨尔唱词中,成了岭国在黄河湾的一座城堡,另几处城堡在若尔盖境内其它地区,详文后述。

松潘的来历既以明确,就不难理解藏语将松潘变音为松巴了。我认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它也合乎情理,即潘州城一带过去为巴西土官管辖,民改后,置巴西区,今为巴西乡,南面与松潘接壤,历史上这一带统属松州管辖,故而称松巴为尚不可(这种解释较为牵强)

由此可见《松岭之战》就是《松潘与岭国之战》。苏毗不可能和黄河源的岭国是邻居。我们还可以从《松岭之战》的唱词中看出松潘东南部是最好的农业区域(除了西北部为牧区):“若问我是什么人/是东岗十三部落的/五千村落的首领/……。”村落、村寨是农业区域的称谓。松潘农区盛产的青稞、胡豆、土豆远近闻名,黄河湾东南方向的广大牧区的粮食即源于松潘。春播秋收的主要生产工具是犏牛,从内地驮运百货靠犏牛,到草原贩卖、易货靠犏牛,所以松潘家家养犏牛(犏牛是黄牛与母牦牛杂交的牛,公犏牛无生殖能力,又称役牛。母犏牛可繁殖后代)。我们还可以从《红原县志》第十四页中看到:1949531,松潘牟尼沟人在龙日失犏牛80余头,并与壤口人发生械斗,松潘县政府函告理县政府处理,退牛……。”(60年以前红原县归理县管,60年后建红原县)由此可见在安多方言区内如此大规模养殖犏牛的只有松潘。在《松岭之战》结尾时,用了许多篇幅和词句来赞颂犏牛,因而又名《松巴犏牛宗》。

《松岭之战》的许多地名与黄河湾的许多地名相吻合,如松巴将士托郭命令道:“将士们昼夜努力把军行/到达岭国玛康地/驻扎在阿西达塘草坝上/……。”这个阿西达塘就是今若尔盖的阿西乡(它是通往嫩洼的必经之路)。当松巴将士将晁同抓获捆回松巴的路上,又有一段唱词道:“在阿西地方把营宿……”。由此可见松巴将士来去都住宿于阿西。

还有一段唱词是:“玉拉和洞兄二人各率领一百名骑兵冲向南面年塘坝棒堆的军营”。这里的“年塘坝”今天松潘人称之为“年多坝”,若尔盖包座以下至松潘一段。松臣托拉俄嘎唱道:“若问我是什么人/在洞日列青山背后。”这个洞日列青山就是松潘境内的“夏洞日山”又称雪宝顶,汉译后为“东方海螺山”。《姜岭大战》又名《保卫盐海》、《征伏姜地》等名。大意是姜国前来掠夺岭国的盐海,格萨尔起兵反击,首先收降了姜国太子玉拉托居尔,然后变成鱼,被姜国撒旦王喝进肚里,从而降服撒旦王的故事。这个姜国在什么地方呢?

格萨尔史诗中提到这个姜国在东南方,因为北方是霍尔国,西方是大食国,东北方是松巴国。东南方就只有黑水上部、理县上部、马尔康一带(即史料中所谓东女)嘉绒藏区,我们可以从专家撰文中寻找它的痕迹。何天慧在《〈格藏尔〉产生年代考》一文中引用了《检论·序种姓》的释文;“羌者,姜也……羌从人,作为种姓之名;姜从女,作为羌族女子的姓。羌和姜本是同族,并无实质上的差别”姜姓主要分布在四川省西北部阿坝州境内。何天慧又说:“我们在上文提到的羌酋聪,《北史》写作“昂城羌酋姜聪”。据考证,这个昂城,其地在今四川的阿坝。”这两段引文,都客观地反映了历史上羌族在今阿坝州的分布情况。

我们再来看《保卫盐海》唱本中关于姜国的地理位置和姜国人民的生活状况;“岭国南方近邻,有个物产丰富、土地辽阔的黑姜国……姜国不缺金来不缺银,不缺牦牛、犏牛和羊群,青稞遍野吃不尽,只缺盐巴调味品。”这一段唱词和过去嘉绒地区人民生活中,饱受无盐之苦的生活状况是何等相象。《阿坝州概况》第32页载:“解放前,马尔康一带的生活必需品奇缺,各族人民受尽奸商盘剥。那时,要向灌县运去药材、皮毛等,才能换回盐巴、马茶。从马尔康到灌县,往返要一个多月时间……路上的每一道险关,都有匪徒抢劫,危及行旅生命。当时这一带藏族人民吃不上盐巴、马茶只好吃“涮涮盐”、“舔盐”,甚至岩盐,许多人的颈上长了“猴儿包”(即甲状腺肿大)。笔者曾亲眼见到一家人,保存着一个拳头般大的岩盐,用银皮包裹着(足见其珍贵),中间一道新月般的凹槽,据介绍说:过去一家人用餐时,每人轮流用舌头舔几下,有的已经历了好几代人。没有盐,怎么办,这一带人只好顺玛柯河而上,到果洛州内的盐池边寻找盐,于是引发了《姜岭大战》。透过这一史实,加之笔者从《果洛藏族社会》中受到启发,认定这个盐池就在今果洛州境内。该文中说;“昂欠桑日麻”该部落东面位于岗巴、达哇部落之间,南面接四川甘孜的东科部落,西面接近玉树藏族自治州克勤浪格及果洛和科日马的哈姜盐池之间……。”又据该书载:“大约自40年代起,中果洛的贡玛仓开始新立盐税,各家各户要交青盐一袋,60,如不交青盐,可以一只羊顶替”。60斤盐顶一只羊,这足以说明这里盛产这种青盐,要知道在缺盐区,60斤盐可算得上富裕之家,因为一小碗盐巴可换一只羊。又据该书载:“因交往的需要,牧民们通过长期的实践,在游牧和驮运中辟出纵横交错的民间通道,:从达日到哈姜盐池的路,被牧民称之为‘察兰木’(意为驮盐路)。”另外《姜·岭大战》中,黄河、草原等地理环境无一不是在有力的说明“哈姜盐池”就在今果洛州境内。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花岭诞生之部》中也有关于盐池的唱段,:“邬金莲花生授记之歌;乌哇的这个白盐湖/是撒当姜国管辖区/地处河曲一角落/是姜岭起争端的是非地/……。”这段唱词与《姜·岭大战》中关于盐池的唱段其意恰恰相反,这与艺人传唱有关系,留待以后再说。关于姜国在什么地方这一问题,笔者通过八十年代末在黄河湾收集到的一个完整的,与《姜岭大战》故事内容完全不同的格萨尔故事暂名为《格萨尔消灭萨当王》,从这个故事所反映的地域方位来看,可以肯定的说,格萨尔史诗中的姜国即嘉绒地区。详情介绍见附录《格萨尔消灭萨当王》

《门岭大战》。“门”在什么地方,笔者有两种看法,其一是门在今久治县“门塘乡”。这种乡的建制在农区最多拥有上万亩土地顶天了,而在黄河湾一带的乡镇,大点的乡镇占地二、三千平方公里,最小的也有六、七百平方公里,因此门与岭是近邻,属部落战争,而非国与国之争。有人说:“门在今云南境内”。我认为在原始部落战争中,双方距离不是很远,如果岭国要到云南去征战,那无数的大江大河、高山峡谷行程万里,在那个以牛皮为船以渡的原始部落时代,是不可能的。格萨尔是逐一逐一征服部落的,在他征服所有黄河源诸部落时,门部落是不能幸免的,至于《门岭大战》唱词中出现的许多热带动物这只是艺人在演唱该曲目时,或是使用了夸张,比喻手法,或是依据传说、寺院壁画(如六长寿、四吉祥)来演唱的。正如何天慧在文中所写的那样:“作为变异性很大的口头说唱文学来说,它在流传过程中,吸收以后的历史材料来补充它的内容,这也是情理之内的事情。”《门岭大战》中说到打开了白米仓库,分赐了白米,这个问题,笔者通过对岭国周边环境的调查,认为盛产白米,又与岭国不远的近邻只有松潘以下茂县的土门(茂县朝东翻土地岭到土门,土门以下盛产大米)。这个观点是冲着白米二字来的。但不排除这是艺人以后加进去的(就如笔者八五年收集的“帐蓬赞”中出现了火炉,烟、酒、糖果一样)。《雪山水晶国》所反映的部落战争最为明显,其唱段中有一段唱词是;“雪山国大军四十万,于二十九日出征,走了七天,就到了北地具日部落。这个只有千户部落的小国,原是连年向雪山拉达克朝拜纳贡的。”这部唱本中实际已告诉我们“具日部落”,是个只有千户的小国(小部落),只是艺人仍将它称为国家。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走了七天,顶多二百多公里,(牧区骑马速度)这正好是到方圆五百平方公里小部落的路程。原始部落战争,无论谁如何纂改,原始性却变不了,如《花岭诞生之部》中有一段专唱格萨尔武器的:“我手中拿着抛石器/它是战神托身第一件/迅猛可同闪电称兄弟/这抛石器的主经线/一有一千位天女头发丝/二有百毛雄狮绿玉鬃/……。”这个所谓抛石器,藏语称之谓“乌尔多”是最原始的放牧工具。一件放牧工具就是一个战神托身的武器,并且用如此美好的词句来赞颂它。所以说,这里的国家也好武器也好,统统是原始部落生活的再现,真正反映了格萨尔那个时代的真实性和原始性。

以上例举的几次战争,都是在黄河湾一带上下十多万平方公里的草原上进行的。原始部落战争的形式应在于原始,要知道十多万平方公里,在原始生产方式和生产工具时代来讲,不是一个小数目,因而征服这么大个地盘,就得进行无数次战争。《察哇绒·弓箭宗》。在阿坝州金川、小金、丹巴(甘孜州管辖)三县交界处,有一座苯教最神圣的山名叫“墨尔多”神山,此山四周居住的人,全称为“夏尔嘉尔木察哇绒”意为:东方嘉尔木墨尔多山系的农业区域,简称为嘉绒,过去大多称为察科。嘉绒在整个中国藏区中,属于四大农区之一,这四大农区距黄河湾岭国最近的就是嘉绒农业区域,包括金川、小金、丹巴、宝兴及汶川县的瓦寺等地区。这一带盛产箭竹,是制造弓箭最好的材料。在古老的嘉绒藏戏中有专门的弓箭舞,在民间傩戏、杂耍中都有弓箭表演。因此《察哇绒·弓箭宗》之战发生在嘉绒地区。

上面,笔者对格萨尔进行的几次战争,通过逐一考证,对战争性质、地理、方位以及战争对象,发表了一些不成熟的观点,意在抛砖引玉,在史诗研究方面能有更多的成就。

五、格萨尔其人

格萨尔在藏语中的原意是,勇敢的青年、英雄的年轻人、少壮花季少年。在安多方言区内,人们称呼英俊、漂亮、潇洒的小伙子为“和萨尔”、“婆萨尔”。《赛马登位》中,晁同为格萨尔夺冠而违心的恭贺道:“嗨嗨!我侄儿今天如此格萨尔”,接着,格萨尔说:“格萨尔定要比仇视格萨尔的敌人更萨尔。”其意为,我少壮英雄定要比仇视英雄的敌人更英雄。即然格萨尔并不具体指那个人,不管什么朝代,什么地方出现的少壮英雄,都叫格萨尔。我同意何天慧的观点即:“谁能从敌方手中夺来牛羊与财产,给本部落的民众带来好处,谁就是英雄好汉,谁就是部落酋长,军事首领就可以得到‘格萨尔’这个光荣称号。

后来的民间艺人们,在编排说唱部落战争中出现的英雄人物的故事时,借用了这个表示英雄的词汇,把许多人的英雄事迹,好多个战争故事,都集中一个人身上,从而塑造了格萨尔这个史诗艺术形象。”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格萨尔并非指某个人,那么史诗被称作《英雄史诗》或者《藏族英雄史诗》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英雄二字是格萨尔的译意,我认为不必翻译它,就让它成为《格萨尔史诗》这是几千年来以约定俗成了的。

六、史诗形成时间

格萨尔说唱被称作史诗,为时不长,目前称之为史诗,也几乎是约定俗成,大多数人赞成,但也有人不承认它是史诗,认为它作为史诗的史料性不强。对于格萨尔说唱是不是史诗这个问题,使笔者想起了一件亲身经历的事: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世界音乐权威们曾断言,多声部歌曲只有高度文明的西方世界才有,亚洲乃至整个东方不存在,也不会有多声部歌曲。事实并非如此,经过我们广大集成志工作人员的努力,终于在四川阿坝州松潘县小姓羌族乡和黑水县部分地区,搜集、整理出四百多首多声部民歌,此消息于1984年刊载于音乐研究刊物上,引起了全世界音乐界的高度重视。200011月份,我州派了小姓乡三位羌族民歌手,参加在广西南宁举办的“国际民歌艺术节”表演了多声部民歌,将羌族多声部民歌展示给世人,为此荣获最佳歌手奖。多声部民歌的发掘、展示,为我国音乐史填充了一项空白。过去西方权威人士同样不承认中国有史诗。今天我们许许多多前辈及专家学者正在用无数事实来证明中国有史诗,而且是世界上最长的史诗。对于史诗,世界上许多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以及专家学者都对它进行过精辟的论述。笔者不敢妄加评论,但笔者觉得这些伟人、名人对史诗构成、起源、形式及流传的衡量标准与格萨尔史诗的构成因素有许多相同之处。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说:“史诗与悲剧相同的地方,只在于史诗也用‘韵文’,而且是用叙述体”;今天的格萨尔史诗除了道白、章节之间的介绍而外,其余全是格律严谨的韵文(只是区别于六、七、八字句式而已)

恩格斯说:“在荷马史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希腊的各部落在大多数场合联合已成为一些小民族;在这种小民族内部,氏族、胞族和部落仍然完全保持着它们的独立性。”恩格斯的这段论述与格萨尔岭部落的民族形成、以及后来繁衍成为长、中、幼三支系即三大部落发展轨迹十分相似。别林斯基说:“史诗的人物,以半历史性、半神话性最为适宜。他们最好处于遥远的年代……在我们的时代,史诗是不可能的。”高尔基说:“神话和史诗正象语言那样,其中代表时代的主要人物,显然是全民的集体创作,而不是个人思维的产物……。”

格萨尔史诗中的半历史性就是格萨尔进行的是原始氏族部落战争的初级阶段,通过战争形成新的部落联盟,从而推动部落社会向高级阶段发展,这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经之路。格萨尔史诗史中的神话一面;未被纂改前的神话,属于原始图腾崇拜,继而发展到信奉万物有灵如寄魂、拜物,最后发展到佛教传入,史诗被纂改后,格萨尔变成了半神、半龙、半人的英雄了,并受佛教莲花生主宰。格萨尔这个代表时代的主要人物由于史诗并不是形成于某个时代,因而他是全体藏族人民集体创作的结果。人们将各个历史发展阶段的事件集中于史诗中,然后由格萨尔作为主要代表人物。

赵秉理在文中说:“以前进行战争,只是为了对侵犯进行报复,或者为了扩大已经感到不够的领土;现在进行战争,则纯粹是为了掠夺,战争成为经常的职业了。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英雄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罗摩衍那》、《格萨尔》……等,都把描写原始社会的民族部落战争作为中心题材,把反映掠夺与反掠夺、侵略与反侵略、分裂与反分裂等作为中心内容,把歌颂民族英雄、部落领袖和军事统帅,英勇善战、智谋非凡、抑强扶弱、为民除害、保家卫国、反对侵略、坚持统一、反对分裂的光辉业绩作为中心主题,成为民族童年时期的艺术经典。

史诗是历史的一面镜子。如果没有各民族在野蛮时期高级阶段确实发生的部落战争等重大事件和实际存在过的民族英雄人物,就决不会有英雄史诗产生。”上面这段话中,赵秉理将《格萨尔》和世界上著名史诗并列,从他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格萨尔史诗》和其它史诗一样,形成于原始社会的民族部落战争时期。格萨尔史诗中所反映的氏族部落的形成,部落战争的性质和战争形式都与上文中所写的十分贴切。格萨尔作为氏族幼系一份子,到玛域去发展,而后将领土分给氏族部落,成为当时黄河上游一带颇具规模的“郎姓”氏族部落。格萨尔从事的是反侵略、反掠夺的战争,后来不排除侵略的一面如《松岭大战》中有:“格萨尔将大批犏牛分赐给臣民,从此岭国就有了犏牛。”岭国没有的东西,通过战争,都可以得到。从此部落战争产生的《英雄史诗》中的不同时代,但从事形式相同的征战内容的具体代表人物人们就统称他们为“格萨尔”。称记录这种形式的为《格萨尔史诗》,从此《格萨尔史诗》伴随着几千年来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伴随着历史一同前进,使史诗内容也不断得到充实和发展。

在史诗形成应具备什么条件方面,谢继胜在《格萨尔史诗流传地域的东南向移动及其原因初探》一文中写到:“游牧民族才能产生史诗。事实也是:史诗所涉及的地区几乎全是游牧草原地区。证明:相同的文化特质是史诗传播的基础……拉萨及其邻近地区不流传史诗,因为这里是农耕地区,缺乏形成史诗的文化特质和对史诗的审美心理。”格萨尔史诗通过前面一系列伟人、专家、学者的论证,已成为和西腊、印度史诗相媲美的藏族英雄史诗。

我们再来看十一世纪时期。即所谓史诗形成时期(前面已谈,持这种观点的人占百分之八十)。这时的吐蕃王朝早已统治了整个青藏高原。据《川西苯教调查报告》载:“松赞干布时期,曾先后数次派遣卫藏的士兵数万人驻守武都、南坪、松潘及嘉绒一带。”为什么所谓形成于十一世纪的史诗中,丝毫没有松赞干布以下历代赞普对黄河一带牧区统治的痕迹呢?就连赤松德赞被迫下令,凡篡改佛经为苯经者格杀勿论,许多苯波教徒因此掉了脑袋,这在苯波教盛行的安多草原上却无动于衷呢?公元842,吐蕃最后一任赞普朗达玛,被佛教徒所杀,导致吐蕃王朝崩溃,这么重大的事件,为什么史诗中也没有什么反映呢?不知什么时候,艺人在演唱《魔岭大战》时,才将魔国国王鲁赞说成是朗达玛转世的。公元十一世纪,已经有了藏文文字,为什么现有藏文史料中也没有格萨尔史诗的记载呢?这一切,充分说明格萨尔史诗形成于吐蕃统一高原之前,也就是公元前。

史诗是一部民族的百科全书,在远古时期没有文字出现之前,史诗就是最好的,最可靠的,艺术化的口头历史教科书。格萨尔史诗是靠那些目不识丁的民间艺人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来,尽管后来史诗受到大规模篡改,但形成格萨尔史诗的基本构架即:社会形态、宗教信仰、生产方式、生活习俗,地理环境却无法改变。这就形成了今天史诗形成于什么世纪争论的焦点。一方面史诗反映的是原始氏族部落战争的原貌,但另一方面原始部落英雄又受佛教的管制和约束,两者之间风马牛不相及。

目前在关于史诗形成时间上有几种观点。佛教徒认为史诗应形成于佛教传到藏区并站稳脚跟以后(也就是十一世纪后)。知识分子则要求引经据典。只有少数人认为史诗应形成于公元前原始部落战争时期。这种争论现象在西腊的《荷马史诗》方面也存在;“荷马(公元前98世纪)古西腊诗人,专事行吟的盲歌手。相传“伊利亚特”、“奥德赛”为他所作。关于荷马是否确有其人,他的生存年代,出生地点以及两部史诗的形成,争论很多,构成欧州文学史上的所谓“荷马问题”。(摘自辞海)德国剧作家沃尔夫认为:“荷马史诗约完成于公元前十世纪左右,开始只是口头文学,靠着民间艺人的背诵流传下来,因此经过多次加工;史诗最初用文字记录下来约在公元前六世纪中叶……。”由此可见《格萨尔史诗》的形成、流传,完全和荷马史诗一样,只是由于藏文字形成后在牧区,文字却被寺庙与土官头人所垄断,这种流传于民间的口头文学,不可能被记录下来。

今天我们将《荷马史诗》与《格萨尔史诗》加以比较,可以看出,二者都同样具备史诗构成的基本条件即:古代叙事诗中的长篇作品,反映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事件或以古代传说为内容,塑造著名英雄的形象,结构宏大,充满着幻想和神话色彩。《荷马史诗》与《格萨尔史诗》二者的社会地位又是如何的呢?社会影响又是如何的呢?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荷马史诗以及全部神话———这就是希腊人由野蛮时代带入文明时代的主要遗产。”认为《伊利亚特》是“一切时代最宏伟的英雄史诗。”印度的史诗《摩柯婆罗多》被认为是“印度光辉灿烂的文化知识的传统中唯一不朽的纪念碑。”“它是浩瀚的海洋,有无数的知识的河流汇集起来形成了统一的整体。所以我们不能不心悦诚服的承认,《摩柯婆罗多》中应有尽有,它所没有的,那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也不会有。”

降边嘉措在《格萨尔的历史命运》中公正客观的谈到格萨尔史诗所处的社会地位,今人痛心、惋惜。他在文中写道:“但是,在藏族社会,《格萨尔》的遭遇却完全不同。这部伟大的史诗,自它问世之后,深受藏族群众的喜爱,千百年来,广泛流传,家弦户诵,历久不衰。与此相反,上层统治阶级,尤其是僧侣贵族,却千方百计贬低它,压制它,限制它,阻制它的传播,他们把这样一部伟大的史诗,诬之为“乞丐的喧嚣”,说什么“说唱《格萨尔》必定遭祸殃”,根本不让它进入艺术的殿堂。寺院里不让说唱,在难以数计的诗歌理论著作中,不仅不去分析、评论它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反而把史诗的表现手法和风格,作为诗歌剧作应该忌讳和防止的一大“弊病”。在这种舆论和理论的影响下,很多读书人,尤其是所谡有声望、有地位的大学者,大作家,根本不去阅读和研究《格萨尔》,他们还嘲弄、讥讽和压制阅读、搜集和研究《格萨尔》的人,认为是没有文化修养的表现。”在国外,荷马史诗被认为是智慧的宝库,就连吟唱《荷马史诗》的盲人歌手荷马,也受到世人的尊重,认为是他教育了西腊。下面我们又来看一下过去《格萨尔》说唱艺人的境况是如何的呢?对此,降边嘉措在文中写道;“在他们当中,说唱艺人的生活最苦,社会地位最低……说唱艺人则不需要交纳这些赋税,但和乞丐一样,要缴纳“乞讨税”。由此可见艺人地位之低下。

1975,笔者被分在黄河湾的贾洛草原教书,这期间,结识了著名的格萨尔说唱家“学布达·切塔”(他是用一张上面彩绘有格萨尔及手下三十位大将的羊皮挂画,指图而讲唱的)。六十年代就有中央,青海、甘肃的有关专家前来拜访他(他于八二年去世)。使我不得其解的是,他为什么是“学布达”呢(学布打是生活无法,只有靠猎食土狗,又名旱獭为生的人。藏族忌猎、忌食旱獭,认为是最低贱之人)。后来我从事十大艺术集成志的发掘、搜集整理工作时,发现凡是从事说唱(曲艺)方面的人,他们的名字前面往往被人冠以“学布达”这个带侮辱性的绰号,直到老死后,后代儿孙也要受到牵连。如著名“百汪”表演家“学布达·旦增”,著名折嘎说唱家“学布达·甲央”等。格萨尔说唱艺人基本上分布在牧区,每个放牧点都有这种说唱艺人。《格萨尔史诗》就是靠这些“低贱”的说唱艺人一辈又一辈、一代又一代的传播开来,以至今天,在黄河湾十多万平方公里的草原上,安多牧民对格萨尔史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将“仲”这个包含有故事、传说、传记、神话的专用名词,用在格萨尔史诗上,所以今天安多草原上的“仲”就是专用于格萨尔说唱,不再有其它含意。1956,为欢迎中央慰问团,切塔、旦增、甲央等民间艺人被专车接到阿坝州府刷经寺,参加联欢,藏族曲艺,特别是《格萨尔史诗》第一次登上高雅的艺术殿堂,结束了《格萨尔史诗》及其演唱艺人悲惨的社会地位。

前面我引用了伟人学者对史诗产生,形成必须应具备的条件,下面不防再引用一段赵秉理的文字以进一步说明格萨尔史诗形成时间。“从《格萨尔史诗》可以看出:古代藏族民族部落社会,没有自上而下独立的,常设的专门军事组织机构,也没有正规常备军队,而是实行军政一体化,寓兵于民,全民皆兵的军事组织体制。部落首领,也是军事首领;部落联盟,也是军事同盟;每个牧民,都是兵卒。要打仗了,部落首领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做出出师决定,迅速进行战争动员,限时定点组建军队,男女老少,披甲上阵。打完仗,各顾各家,原来干啥还干啥。就连格萨尔王,打完仗还要去放牧牛羊……”。

通过上面所列举的一切,再也充分不过的告诉我们,《格萨尔史诗》形成于公元前某个世纪,只有公元前才存在原始氏族部落社会,公元后,特别是吐蕃王朝建立后,黄河湾安多地区更不可能建立什么岭国了,让我们看一下《阿坝州概况》载文:“隋代时,公元六○七年(炀帝大业三年)废州治,设汶山郡,下设十一县。县治范围已伸延到今绵阳专区北川县开坪乡和阿坝州的黑水县及若尔盖县境内。唐时,在今茂汶、松潘、黑水、马尔康一带设置松、当(若尔盖包座)、悉(黑水色尔古)、静(黑水芦花)、恭(红原刷经寺)……保宁都护府(马尔康梭磨)等正州、府及一些羁縻州。”唐宋元以后实行土司制,黄河湾一带早有统治部落的阶级了,不可能存在原始部落社会也就更不可能产生史诗了。

七、谈谈我的几点新看法。

一、松巴·益西班觉在《问答》一书中说:“金沙江、澜沧江和雅砻江三水环绕的地带,在德格的左边,是格萨尔的属地。”这段话从地理位置上看是错误的,因为这三条江并不环绕。金沙江、雅砻江在渡口会合流入长江,而澜沧江最后流入国外,怎么能环绕呢?从看图的方位上来说,顺江往上看,德格左边是金沙江,渡过金沙江就到了西藏境内,然后可到昌都,这与史诗中说的岭国在黄河第一湾相去万里。笔者认为三水环绕必须有个条件即三水应汇合一起,而金沙江、雅砻江、澜沧江各朝一方,怎能环绕呢。具备此条件的只有黄河九曲第一湾。著名的嘎曲河(白河)流经红原县全境,最后由九曲第一湾湾头流入黄河。西北边著名的麦曲河(黑河)又名纳曲,流经若尔盖后由甘肃省玛曲县流入黄河,这三水形成了环绕之形。环形中有辖曼乡、嫩洼乡、麦溪乡等7个乡镇、牧场,正是花花岭国所在地。

二、史诗中出现的霍尔三帐王,黄帐王、白帐王、黑帐王。有人说是以帐篷质地区分,如黑帐王的帐篷是牦牛毛编织的,所以是黑色的。白帐王的帐篷是羊毛编织的,所以是白色的。黄帐王的帐篷是黄牛毛编织的,所以是黄色的。笔者为此作了专门考证,据老牧民介绍,牛毛帐蓬的牛毛并不是牛身上所有的毛,而只是牛肚腹下的很少一部份粗硬而长的毛,藏语叫“字巴”,它的特点是耐拉扯、耐日晒,遇雨水时,质地变硬、收缩、不渗水,使用寿命长可使用几代人。羊毛主要组成部份是羊绒,是人们编织毛衣最好的材料,在牧区主要用于赶毡用。它不耐拉扯,吸水渗水,无法做帐蓬。黄牛在牧区主要饲养少量几头用作种牛。在农区用作踩粪,也可挤奶和食用,由于农区养猪,所以黄牛较少,加之黄牛没有可织帐篷的“字巴”因而黄牛毛帐篷说不通。霍尔三帐王的划分是依据什么来的呢?笔者经过考证后认为,依然是根据三条水系来划分的。霍尔统治区公认在甘肃境内,那么黄河第二湾以下就是黄帐王。阿坝州境内的黑河是发源于红原县哲波东亚山和尕里台(垭坳克)流经若尔盖腹地,在西北角与甘肃省玛曲县交界处,注入黄河。这以北地区称为霍尔黑帐王。白龙江和白河是两条不同水系,白河注入黄河。而白龙江是嘉陵江的支流,发源于若尔盖县境西北与甘肃省碌曲县交界处,由西向东在若尔盖县铁部区,至益曲口出境流入甘肃省境内,这一带称为白帐王。(与黄黑二帐连接)

三、何天慧在《格萨尔题材的历史源流》中写道:“《格萨尔》史诗所描写的第一次部落纠纷,是一次抢婚事件。岭国北方堆域的鲁赞王掠走了格萨尔的妻子梅萨。格萨尔单人匹马去到堆域,杀死了鲁赞,把自己的妻子夺了回来……可见堆是一个较古老的氏族部落的名字……松巴堪布在其《全集》的“问答”中说:“堆域在拉萨北面的纳木措(即腾格里湖),那里有一地名叫秋莫,属于纳仓地区。该地区有古如和门热两部落,(抢去格萨尔妻子)大力士就住在两地的交界处,比大力士先到贡布,后住当雄。”这段文字中使笔者感兴趣的是这个鲁赞王的领地(国家)离岭国不远,抢婚是部落之间的事,而非国与国之间的事。另外文中的湖泊地名,都与黄河湾有关,特别是若尔盖境内三水环绕的嫩洼(岭部落)、麦溪(黑河部落)两地有关。历史上,麦溪和嫩洼是连成一片的大草原,民改后分为两个乡。这两个乡境内有两个黄河湾最大的淡水湖。其一是麦溪乡的“兴措”面积六千多亩,该乡有一个传说为若尔盖牧区最早形成的部落,其名为“幕”,这与上面“问答”中的“门热”部落的“门”和幕的音很近似。嫩洼乡,境内草原辽阔,水草丰茂,境内有一个最大淡水湖“哈秋错干”,面积近万亩,该地牧民自称是格萨尔岭国属民。其乡政府驻地名“热翁贡巴”。鲁赞王一文中有一地名叫秋莫,属于纳仓地区管辖,而嫩洼和麦溪又恰恰属于纳摩(纳摩仓)管辖。文中说:“抢格萨尔妻子的大力士就住在两地交界处。大力士先到贡布,后到当雄。”这个贡布就是嫩洼乡所在地热翁贡巴,贡布,贡巴是同一字的变音(另一处是玛曲县的贡巴)

四、格萨尔史诗中有许多城堡出现,那么黄河湾有没有古城堡,仰或是以后艺人将这些城堡加进唱词的,下面就将《若尔盖县志》中列举的古城遗址介绍如下:潘州古城前面已经介绍。降碑卡古城址:位于阿西茸乡牙弄村东南呈长方形,残墙长138,北有锋火台,夯土筑造……为明代古城址。抗拉卡古城址:位于阿西茸乡团结村东北,呈长方形,夯土筑造,周长348,为明代所筑城址。唐克古城址:位唐克乡西3公里,呈长方形,残墙长285,夯土建造,明代古建筑。扎窝寨古城址:位于红星乡五队,呈长方形,1987年采集到青砖残片、大板瓦、陶罐、陶片等。然木多寨古城址:位于冻列乡然多寨,呈长方形、夯土筑造,明代古城址。后勤村古城址;位于热尔乡后勤村,采集标本17,质地夹砂红褐陶,稍有绳纹纹饰,鉴定为唐、宋时期古城址。上面这些古城址都集中在黄河第一湾的草原上,其中唐克古城址距黄河不足六公里,这里恰恰是白河流入黄河的入口处。即然公认的岭国在黄河湾一带,在民间艺人传唱格萨尔史诗时,难免要将这些城堡加进史诗中进行演唱。我相信原始氏族部落社会时期,作为一个游牧民族来说,不可能修建如此大的城池。格萨尔史诗中出现的诸多城池、城堡、都集中在第一湾,这与史诗在流传过程中不断吸纳新的东西来充实它的内容有关。

五、我认为通过对史诗中有关地理环境方面的研究,一定要先从本土、黄河源、黄河湾大草原方面入手,辟免一出现陌生名称就想到外国,一出现湖泊,就想到扎陵湖、鄂陵湖。要知道黄河湾有几个最大淡水湖。在黄河湾的一些地方,其地名与国外一些国家称呼一样,如若尔盖的巴西。红原县的吉布隆。马尔康的蒙古,阿拉伯。松潘的下里巴。有的地名与国内其它地名或相同,或相似,如若尔盖县巴西乡政府驻地名“长安”。另,阿坝县有德格乡,红原有德格村。松潘县有峨弥地区。以上提出的问题已对我们研究格萨尔时产生过误导,如一提到德格,就非甘孜德格莫属,而黄河湾就有几个德格。下面是笔者八九年底在唐克一带搜集到的完整的姜国国王被格萨尔消灭的故事。这个故事不同于已出版的《姜岭大战》的故事内容。从这个故事中可以看出姜国的地理位置。下面将该故事附录于后。

附录: 《格萨尔消灭萨当王》

很久很久以前,黄河的妹妹河、嘎曲(白河)发源于玛曲草原的东南方、查针梁子北坡名“岭嘎多”(岭白河源)。嘎曲河水流经的地方,水草丰茂,牛羊肥壮。千百年来,嘎曲河水就象它的名字一样白,白得象甘美的乳汁,养育着两岸勤劳善良的牧民,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啊,那就是花花岭国雄狮大王格萨尔管辖的地方。这里的人民过着丰衣足食的美满生活。但不知什么时间,魔鬼的阴影开始笼罩在玛曲、嘎曲草原上。原来不知什么原因,牧场的牛羊一天比一天少,奶牛的奶水一天比一天少,人们总是预感着灾难就要降临。可怕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一天,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名叫萨当的大魔王,他施展魔法,卷起河沙,遮挡了太阳,使草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接着,他又卷起玛曲和嘎曲水,冲走了牧民的帐篷、牛羊。使美丽的河曲草原变得一片狼藉。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牧民,瞪着惊恐的眼睛,从破烂不堪的帐篷里看见了这个恶魔的原形。原来它长着像七个土狗头连在一起的大脑壳,瞪着七双黑洞洞的大眼睛,张着七张血盆大口,露出七对一尺长的獠牙,肚子象臭水坑那么大,腰杆比7头牦牛捆在一起还粗,声音像摔破了的铜锅。他向人们下达着命令,要每个部落为他缴纳99头牦牛,99只羊子,3个男人,4个女人,若敢违抗,就将把整个玛曲草原上的生灵全吃光。“你们如不听我的命令,敢和我作对,就好比虱子翻山,逃不出我的衣领,萤火虫怎敢和我火把斗光;我左一口可以喝干玛曲水,右一口可以喝干嘎曲水,再一口吞掉你们玛嘎大草原。”萨当王的苛求像沉重的积石山,压在牧民头上,为了躲避魔鬼的欺压,牧民们背井离乡过着流离失所的悲惨生活。人们将魔鬼萨当王残害牧民的罪行传向四面八方。格萨尔大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心痛万分,彻夜难眠。第二天格萨尔请来仙巫贡门甲姆、哥哥甲察、王妃珠牡、叔叔晁同及其它将领们商量。格萨尔向大家讲了家乡人民如何受苦的事后,大家一致同意马上前往玛嘎草原,为民除害。当晚,格萨尔、甲察星夜兼程,经过三天三夜赶到了岭嘎多。格萨尔来了,救星来了,人们纷纷向格萨尔控诉萨当魔王的罪行。格萨尔一行来到毛尔盖的热务部落(今松潘热务乡)前去拜望尕尔泽老人,此时老人正走投无路,准备自杀,听说格萨尔到来,他悲喜交加,跪在格萨尔面前悲痛地哭述道:“我家九口人,好端端一个家,萨当魔王两次就吃了我家八口人,还抢走了我家全部牛羊,临走时说,下一次就拿我这老骨头充饥。”格萨尔双手扶起老人,发誓要为草原除害,为乡亲们报仇。第二天,格萨尔率领人马到阿由共康安营扎寨,派人四处打听萨当王的踪迹。格萨尔为了尽快查清魔王的去处,便亲自化妆成一个牧羊人在岗嘎尔附近侦察,就这样苦苦等待魔王的出现,冬天送走了大雁,春天迎来了天鹅,格萨尔一直坚守在魔王将要出现的地方。住在玛域家中的王妃珠牡,一年多了还未见格萨尔返家,焦虑不安,她决心亲自前去看望格萨尔。她沿着格萨尔走过的路,来到了毛尔盖热务住宿下来。第二天她为了急于赶路,将一只靴子掉在了热务。(后来人们传说;热务的一条小路旁,有一块形状象靴子一样的白玉石,靴筒上有彩云般的花纹,靴底是暗红色的,那就是当年珠牡掉在热务沟形成的)这时,格萨尔的叔叔晁同也从西北赶来,协助格萨尔捉拿萨当魔王,当晁同路过色即坝时,喝了当地的水,开始拉肚子,晁同的粪便使这里变成了一片沼泽。(直到今天,那里的水都呈深黄色,人们称这片草地为“凉加卡”意为稀屎地)格萨尔在一年多时间里,终于掌握了萨当魔王的一切罪恶行踪,决心惩罚这罪该万死的恶鬼。这年盛夏的一天早晨,当阳光洒向万里草原时,突然雷鸣电闪,乌云翻滚,飞沙走石,萨当魔王又带领他的爪牙到色亚柯河草原来为非作歹了。格萨尔带着人马包围上去,萨当与格萨尔较量了几十回合,浑身多处受伤,慢慢退下阵来,格萨尔毫不放松,奋力拼杀,但他不了解萨当被刀砍、斧伤后,虽然流血不止,但不会危及生命,只要过一夜就会复原。此时萨当见势不利、率部下边战边退,想从阿木柯河逃走(白河的主要支流)。格萨尔紧追不放,追到河口,格萨尔感到口渴,腹饥难忍,只好下令安营扎寨,暂时休息一天。萨当受伤后,流血不止,仍带领残兵顺嘎曲河到了一处有三个大草坝相连的地方,以为摆脱了追兵,想在此处休息一下,他骑一匹黑色神马走在前面,这时无数枝箭雨点般射来,黑色神马当场死去,萨当只好拼命逃出。原来不远处一个稍高于草坝的台地上,一个巨大的黑牛毛帐篷被柳树枝伪装着,远看象一片树林,箭就是从那里射出的。这时从帐篷里冲出一队人马,冲在前面的是格萨尔的兄长甲察夏嘎,萨当只好夺路向阿木柯河口逃去。由于格萨尔在这里下了一顶大帐篷,以后这一片草原就称为“洼切”意为大帐篷(今天是红原县洼切乡)。萨当逃到阿木柯河口,满以为格萨尔已回阿叶贡康,便放下心来,不料格萨尔早已料到甲察会把萨当赶到此地,于是守在沟口。萨当发现格萨尔在此,不敢对阵,慌忙绕贡唐岗逃走,惊慌之中将身上带的“洞嘎”(海螺号)掉在贡唐岩附近的嘎曲河中。(今天人们还可以看到龙壤至唐克59公里处河中,有一巨大的白色海螺,飘带还系在海螺上,随水飘动)此时的萨当王在逃跑途中,饥渴难耐,逃到哈拉玛东侧,看见草坡上一只小羊羔,后面跟着只母羊,萨当摇身一变,成了只饿狼,狠狠地向小羊扑去,小羊惊慌失措,格萨尔双腿一夹赤兔马,象雄鹰似的飞扑过去,举起大刀向饿狼砍去,萨当急忙化身逃走,留下恶狼躯壳被砍成两半。(今天人们可以看到哈拉玛草原的东边的“防口甲卡”意为狼垭口,就是饿狼躯壳变成的)小羊受惊后,拼命逃跑,游过嘎曲河,爬上山头,母羊呼唤着小羊,被隔在河对面的山头上。(今天人们还可以看到龙唐公路57公里处有两个叫作“玛母”(母羊)和“楼格”(小羊)的小山包)萨当躲过了格萨尔的大刀,继续向东南方向逃跑,逃到郭唐(今安曲草原)将烧茶的大铜锅掉在了郭唐。(今天当你在龙唐公路18公里处,就可以看见那金闪闪的大铜锅了)格萨尔将萨当王追至龙日尕尔玛山,萨当王走投无路,只好变成一头野牛向格萨尔冲来,格萨尔用神箭将野牛杀死,萨当王只好丢下躯壳而逃,土兵们把野牛的肺取出丢在山坡上。(因此这里留下了一座颜色象牛肺一样的龙日尕尔玛山)萨当王终于无路可逃,只好来到他放牧神马的夏牧场。这时格萨尔也骑赤兔神马追至此地,格萨尔见萨当王饲养了成千上万匹神马,为了斩草除根,格萨尔便作起法来,将萨当魔王万匹神马冻死。(今天你站在龙日坝向西南地方遥望,到处乱石如麻,如万马蜷伏一样,这就是当年被格萨尔冻饿而死的萨当的神马)萨当王被格萨尔从毛尔盖绕黄河湾一路追杀,几乎转了一个圈,最后来到离魔王老巢不远处的查针梁子附近。萨当王又渴又饿又累,正想找东西充饥时,发现不远处一个泉水坑,坑中有一条肥大的鱼儿,萨当王冲上去一口吞了它,那知鱼儿是格萨尔变的,于是将萨当杀死,为玛曲、嘎曲大草原除了一大害,使这千里草原又恢复了昔日的繁茂。

上面这个故事是一个完整的姜国国王萨当的故事,尽管它是以讲故事的形式展示,而不是用说唱形式表现,但作为与《姜岭大战》截然不同内容的曲目,我觉得也是十分珍贵的。这个故事夹叙夹述,它与一般民间所说某个景点,某个传说不同。这些传说是不相连贯的一句话传说,如“珠牡的拴马桩”、“格萨尔的踏马石”、“格萨尔的马蹄印”、“珠牡的洗头池”。这些是不相连贯的只言片语。从这个故事内容所表现的方位来看,龙日坝向西南看,那里就是马尔康,往东看是黑水,理县西部,而这一带恰恰是嘉绒地区,这个方位与《姜岭大战》、《保卫盐海》中,姜国的方位完全一样。当然,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作者马成富:四川省马尔康阿坝州文化局干部。邮编:624000

(来源:西藏艺术研究 2001.3)